清晨的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,在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站在教学楼的转角处,望着远处操场上奔跑的身影,突然意识到初一这一年已经悄然流逝。这间承载着无数故事的教室,那些或欢快或忐忑的瞬间,都像被时光装订成册,等待我慢慢翻阅。
第一堂语文课的铃声刚响,班主任李老师就抱着教案快步走进来。她总是穿着素色衬衫,发间别着枚银杏叶形状的发卡,这是三年前我们班集体送她的教师节礼物。"今天我们要学习朱自清的《春》。"她清脆的嗓音在教室里回荡,粉笔在黑板上写下"盼望着,盼望着"几个字时,前排的小雨突然举手:"老师,'盼望着'为什么读第三声呢?"这个问题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,教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讨论声。我看见李老师眼睛一亮,转身在黑板上画起波浪线:"大家注意这里的语调变化,就像春风拂过柳梢,先期待再惊喜。"她边说边用彩色粉笔勾勒出文字的韵律,那些原本枯燥的语法知识,突然变得鲜活起来。
课间操的喧闹总是比上课铃更早响起。每当广播响起《少年》,我都会和同桌小宇默契地交换运动鞋。他总是穿着磨破边的白球鞋,却能把广播体操做得行云流水。记得开学第一天,我因为紧张把鞋带系成了死结,是小宇蹲在走廊角落帮我重新打了个蝴蝶结。"我爷爷是体育老师,这招叫'双环结',保证跑八百米都不开。"他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阳光下凝成小彩虹。现在每当我看见他校服后背上被汗水浸透的深色痕迹,就会想起那天他说的"体育课要像骑自行车,眼睛看前方,心别乱"。
数学课的困意总在第三节数学课时袭来。张老师把圆规和量角器放在每个人桌上时,教室里会响起此起彼伏的哈欠。直到他宣布要玩"几何寻宝",我们才精神一振。那天他变魔术般从抽屉里掏出个密封袋,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珠。"谁能用圆规画出包含所有珠子的同心圆,就能得到这个。"我盯着袋子里那颗最大的红珠子,手心沁出细汗。当小美用圆规在黑板上画出完美同心圆时,张老师突然指着窗外:"大家看,操场边的梧桐树是不是也像同心圆?"我们抬头望去,秋日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叶,在地上投出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光圈,仿佛天地间天然形成的几何图。
期中考试后的黄昏,我攥着数学卷子站在走廊尽头。78分的红字刺得眼睛生疼,最后一道大题的步骤被老师用红笔圈出十几个错误。"这道题需要分三步验证。"小宇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,他撕下草稿纸边角,画出详细的解题流程图。我们蹲在台阶上,他教我如何用坐标系分析图形,我则帮他回忆立体几何的公式。"你看,数学就像搭积木,每块都要找对位置。"他说话时,晚霞正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在地上拼成歪歪扭扭的数学符号。
运动会那天,我报名了四百米接力赛。站在起跑线前,我听见此起彼伏的加油声。第一个弯道,我差点被小美的马尾辫绊倒,她却像被风吹起的纸鸢般灵巧地调整步伐。交接棒时,我的手心全是汗,却意外触到她指尖的薄荷膏味道——那是她特意抹上的防摩擦膏。"接稳!"小美的喊声和心跳声重叠在一起。最后一个直道,我看见看台上李老师举着班旗在挥舞,她衬衫上的银杏叶发卡在阳光下闪着微光。
现在的我依然会在数学课上打瞌睡,但已经学会在课本边角记下"同心圆原理"。课间操时和小宇交换的球鞋依然带着淡淡的运动香,只是他的白球鞋边又多了道新补丁。上周整理旧物,翻出那颗红玻璃珠,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,恍惚间又看见张老师站在讲台上说:"几何图形再完美,也要留出呼吸的空间。"原来成长就像画几何图,既要遵循规则,也要学会在约束中寻找自由。
夕阳把走廊染成蜂蜜色时,我听见新学期的上课铃在远处响起。梧桐叶依旧在风中沙沙作响,但我知道,那些关于圆规与同心圆、数学题与银杏叶的故事,会像年轮一样,永远镌刻在青春的树干上。